「一嘗有味三拍手,十里聞香九回頭」,張學良曾這樣稱讚,以漢江平原魚米之鄉的普通物產為原料製成的湖北美食——沔陽三蒸。這個「沔」字,讀作miǎn,可不是gài哦。
「天門三蒸」,《舌尖上的中國》第二季第1集,便提到了這道典型的湖北美食。
說法各表,且不談兩個城市的「三蒸」之爭,「天門三蒸」與「沔陽三蒸」實為同宗同源。
在有「三蒸九扣十大碗,不上蒸籠不成席」食俗的天沔地區,數百年來,這「三個蒸籠」早已成為時時不可或缺的餐食必須。
沔陽三蒸,從淺顯的字面而言,會被想當然地理解為沔陽這個地方三種蒸菜。
事實上,在中國的行政版圖上,現在已經無法找到一個名為「沔陽」的地方了。倒是可以在華語歌后蔡琴的籍貫一欄中看到「沔陽」二字——對,就是那個唱《被遺忘的時光》的歌后蔡琴!
在1986年,沔陽更名為仙桃市。以現在的視角來看,這或許是一個非常沒有「城市營銷」眼光的決定:既使得一個有1500年歷史的古地名憑空消失,又讓聲名遠播的沔陽三蒸一瞬間找不到了關聯地。
沔陽籍作家池莉也曾發表過文章:「大意失荊州,糊塗毀沔陽」,中間提到沔陽改仙桃,沔陽人民從來就沒有答應過!
所以,幸而有沔陽三蒸,可以一直延續和提醒著,沔水之北的水鄉澤國,曾有一個名為「沔陽」的古城。
言歸正傳,說說沔陽三蒸。沔陽「三」蒸,並不是指蒸製三種固定的食材,而是分別蒸於三個蒸籠中的三類食材:蒸畜禽、蒸水產、蒸蔬菜。
正是由於物產豐富,沔陽三蒸所能蒸製的,包含了江漢平原上能生產的所有食材,雞、鴨、魚、肉、蓮藕、茼蒿、南瓜、羅卜、豆角……信手拈來,全部可以用在沔陽三蒸中。
從現代營養學的角度,不得不暗暗讚嘆古代沔陽人的葷素搭配之道,三個籠中完全做到了營養均衡,有葷有素,而清蒸又被證實是讓食物的營養流失最少的一種烹調方式。
在民間傳說中,沔陽三蒸的起源和元末農民起義領袖、沔陽人陳友諒不無關係。
陳友諒帶兵打仗,行軍中做飯不方便,軍人們常以鹽水菜就著夾生飯充飢,時間一久,多患有消化道方面的病症。陳友諒的妻子為了犒勞起義軍幫他們改善伙食,親自下廚將肉、魚、蓮藕拌上大米粉,配以調料,裝碗入甑,大火猛蒸。
起義軍在吃上好飯好菜後士氣大振,連連勝仗,尤其在柴桑一戰中大挫元軍,陳友諒隨後在九江稱王。
古人為一時功成演繹的小故事,現在看來難免牽強。其實在可查的記錄中,中國人蒸食的傳統至少有3600年歷史。
沔陽三蒸的真正起源,源於沔陽水鄉澤國的地理原因,倒是更為可信。
在「一年雨水魚當糧,螺蝦蚌蛤填肚腸」的古時水鄉沔陽,老百姓不可能頓頓吃上大米白飯,於是將雜糧磨成粉,與就地取材的魚蝦、藕塊、野菜拌在一起,上甑蒸食,久而久之,便成了今天的沔陽三蒸。
在可以把食物弄熟的方式中,蒸製幾乎可以算是技術含量最低的了。
僅僅只是把食物放置在籠屜中、隔水而蒸,也被聰明的中國人也玩出了各種花樣,裹蒸、酒蒸、盞蒸、脂蒸、乳蒸、糖蒸、釀蒸、干蒸、煎蒸,蒸製的方式不下十餘種。
而按照地域和流派劃分,著名的蒸菜派系就有湖南瀏陽腊味合蒸、河南長垣廚鄉八大碗蒸、四川宜賓三蒸九扣菜、貴州貴陽黔式盜汗蒸、粵式海鮮清蒸、河南商丘面蒸、山東微山扣碗蒸等,因地制宜,每一種都有帶有獨特的地域風情。
湖北的沔陽三蒸,最大的特色是粉蒸。最為傳統的沔陽三蒸,用杉木做甑,既可以蒸飯,又能飯菜合蒸。
用米粉將食材拌好入籠,點上柴火燒個農家灶,以從上到下以肉食、魚、青菜的順序置好蒸籠,這樣蒸出來的三籠蒸菜,素菜吸收了葷菜的油香,葷菜又混合了素菜的清香,它們同時又配搭著大米的香氣,最為美味。
沔陽三蒸的做法雖然看似簡單,但細節處卻也有獨到的講究。「沔陽三蒸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者仙桃人李和鳴大廚,對不同的食材選用的米粉格外有心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