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第一夜)
我記得是2012年,夏天。
約了朋友去**島玩,正是旺季,酒店客滿,我跟她只定到這個RESORT其中一間別墅一樓的西南角房間。
周圍植物豐滿高大,因此,別墅一樓無論早晚,光線都是暗暗的,但在夏天倒是極舒適的所在,整個酒店就隱藏在墨綠中,涼爽幽靜。
傍晚在海邊走走逛逛,晚上就吃海鮮啤酒,瞎聊天,亂吹牛。不知不覺,就到了半夜,我們倆打了車回酒店。
北方的夜,即使在夏季也非常涼爽,加上白天搭飛機的疲累,洗漱完畢,就躺下了。躺下又老同學老朋友舊事瞎聊,我睡前興奮就不易入睡。
倒是她,一說晚安就呼聲四作,害我更不得眠。約了第二天一起在酒店附近的樹林裡跑步,呼吸新鮮空氣,因著睡眠不足。
鬧鐘響起的時候,我似乎剛剛睡著的感覺,我說:我爬不起來,你一人去吧,讓我睡會兒,我也不去吃早飯了。
迷迷糊糊中,聽得她洗漱,忽然,啪,停電了。也好,讓我在這黑甜中繼續美夢。迷迷糊糊中,聽得她帶上門。。。。。
我睡我的,裹裹緊被子,迷迷糊糊又昏睡過去。。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,聽得有人把門開進來,我想,一定是打掃衛生的服務員進來了,我就喊:別進來,我還沒起來呢。
但是這門開著不肯合上,我在黑暗裡,外頭走廊的燈倒是有的,有個人,手裡拎著東西,那麼推住門,看著我,我睡眼朦朧,好像是個大媽,拖著個長辮子,慢著,手裡居然拎著個馬桶。
這個大媽,慢慢把身體側了側,我依稀辨出,她穿了一個對襟的褂子!!!
我一個激靈,我意識到:這,不,對!!!她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!!!
大喊:出去,出去,你給我出去!!大媽看著我,慢慢慢慢的轉過身子,然後,把門帶上。
我極害怕,開始出汗,驚魂尚未定,在拉緊窗簾的微光里,酒店白色的被子,整個的開始往下滑,仿佛有幾十個細小的手在拽著我的被子,往地下拉。
我在這頭,拉緊我的被子,因著恐懼而大喊:滾開滾開,你們給我滾開,一面拉緊,一面用腳亂蹬亂踢。
周遭悄無聲息,只朝西面的窗簾縫隙里,透出一點綠色的微光,沒有一個人在,我恐懼到了極點,不顧一切,又不知該怎樣破的大喊,滾開滾開,來人,快來人,快來人啊。。
我朝著西邊唯一能有光的窗戶求助的大喊,這極大的震動中,沒有思想的餘地,滿胸滿懷,都被驚懼脹滿,滿的快要炸開,啪,來電了一切都消失了好像一個夢,,只是我滿頭的汗,手裡仍緊緊抓著被子。
有人按門鈴,我幾乎爬過去開了門,見我朋友在門口,渾身一下發軟,站都站不穩。
急急的訴說剛才發生的事,她並不吭聲,直到最後,她喝了一口水,輕輕的說:搬走吧,我剛去跑步發現,這裡是過去*國聯軍入關時的指揮部,,而我們住的這套,是**當時的司令部所在,門口寫著的,我們昨兒回來太晚,沒有看到。
我一下想明白了,這站在門口將進未進,止步不前的,根本不是大媽,那對襟的褂子,粗長的辮子,這分明是清末男人的裝扮。
不知道,這個亡卒到底有怎樣的不舍,未能進入輪迴,滯留在當下的時空。這欲言而止的態度是想要和我說什麼?
這是我的夢境,還是我的幻覺,你說呢?只是自此,出門總要隨身帶些東西,害怕再跟這些"他人「相遇。
第二夜
從**島回來後,一直心緒不寧,剛好家強師兄路經金華,約了吃飯,把這件事拿出來請教。
師兄說:這些都與我們同在,不過,我們平時不能見,身體弱對方強的時候便現形給你,至於那個滯留的亡卒,也許你們有一點未盡的緣分,他見你一面罷了。
以後不必恐懼,若再發生,你背誦心經,一時背不出就念八字咒。。我問:若八字咒也背不齊呢,師兄說:念阿彌陀佛,也是好的。
不必生嫌噁心,不必生恐懼心,眾生同在,平常心就好了。守著這個平常心,夏天很快過去,秋天也過的快~
我穿素色衣服多,鮮艷的顏色越發襯的我灰頭土臉,因此柜子里一水的黑、灰、藍、駝色。。並著洗舊的貼切,每件衣服都安穩而妥當。
有件紅色大衣,是08年-09年在北京訪學時候買的,在哪個商場都忘記了,當時瘋了一樣的想要動物皮毛的外套(米馬是靜電狂人,在乾燥的北京,幾乎寸寸步步都是電,只動物皮毛不生靜電)。
選了外面是棉布的料,裡頭是一水純黑柔亮的獺兔毛,毛色均勻光滑細膩,是我所有衣服裡頭,最昂貴的一件。本來心裡盤算的是一件藍色的,但是只紅色的可選,好在這個紅色並不鮮亮,沉穩雅致。
秋天將盡的時候,把收好的衣服取出來,掛在壁櫥里,一年裡頭穿上身不過三五八次,為這件美麗的衣服清潔保養,卻十分的辛苦。
忘記哪一天了,白天也並沒做什麼,並不十分疲倦,差不多時間躺下。睡下時,照例留著睡燈,自**島回來,仿佛就是習慣。
我睡眠淺,朦朧中,覺得有人停步在我床前,我略一凝神,一個面目不清的女人站在我床尾處,身上正穿著我最愛的紅色大衣。
心跳的幾乎要從喉嚨蹦出來,我不敢動彈,只記得師兄囑咐我的話,可,心經雖抄過,哪裡背的住呢,八字箴言,糟了,到底是哪八個字呢?
恐懼襲來,那麼,師兄說的,念,念,那個也好的,哪個,,哪個?
不,好像記不起來,是不是有個陀,那麼接下來呢,不,不對,是有一個彌,天,到底怎麼念????我閉著眼睛,不,我真的念不出來,我只記得有個 陀,也許還有個彌,到底是什麼????
眼淚流下來,我猛喝一聲:陀佛!!
慢慢睜開眼睛,一切妄念消失,床尾哪有人,冰涼的胸口也漸漸注入熱水般,緩了溫度,阿彌陀佛,這四個字,怎麼會無論如何念不出來??
赤著腳,跑去把壁櫥打開,哦沒事,這也許只是一場夢。櫥窗里,紅色衣服停在自己的位置。
我輕輕拂過衣服,只是,咦,這乾洗的標,怎麼,掉在了地上???
第三夜
跟你們講這些事,你們害怕麼?還是覺得,米馬是不是糊塗了?
我在藝術研究院聽課的時候,有個白頭髮的老頭兒給我們上課,他叫什麼名字也忘記了,叫什麼課,我也忘記了。
我什麼課都愛聽,悄悄的坐在底下,拿本本子,一面畫一面聽老師講,溫暖、舒適、安全,可謂死得其所。。
他講,下周要去開會,世界靈魂大會云云,底下一片譁然,大家都是受無神論教育長大的,,官辦的學校裡頭,教授也這樣「迷信」?
只我直了背,仔細的聽:有人研究家神的,有研究靈魂的,有研究不明飛行物的,當然,也有人研究來世今生。
各有各的觀點,這門學科隸屬於人類學之下,雖然在我們國家有點兒「邊緣」,但正兒八經國際上也是每年有學會討論的。
細想之下,這世上自然是有不少人跟我一樣一樣的,國內沒有這樣公開的部門,我們無法確切知道彼此的存在,偶爾,因著機緣碰到同道,不消說多什麼,只幾句話,我們就能相認
還記得米馬家那個解散的大群麼?當年盛況有500個女人,同時扎堆,嘰嘰喳喳,好不歡樂。
N是其中的一個,她的名字,請讓我隱去,她的身份和居住的城市,也請讓我隱去,我跟她未曾有機會謀面,而如今,緣分也盡,在時間無垠的曠野中,聚了,散了。
有一天,她來私我的QQ,告訴我一些,我生意里要注意的事項,我跟她從未聊過,有些困難只我一人知道,有些不如意也只我一人在吞咽,她是如何知道的?
她沉吟了一下,她說:我能夠感知。我的心,一凜。
慢慢就聊了起來,她講她自己的婚姻:我見我丈夫第一面,眼淚便止不住,,我知道,這輩子就是要還這個人的,再怎樣,也沒有辦法,就是欠著的。
我哪裡有這方面的經驗,只有聽她講,也只有跟她一起嘆息。
因著反反覆復的「夢魘」,我跟她聊起了這些,她說,我替你「察覺」一下。
良久,她說:你就近有個黑黑壯壯的男人,他是誰呢?我,,差點從椅子上栽倒。。
我坐在電腦跟前,後面是窗,攔了百葉窗下來,後面就是3樓那麼高的窗外。。